天刚蒙蒙亮，从窗帘缝隙中透过来的阳光照在了陈深身上。
陈深皱了皱眉，翻了个身，伸出手臂抱紧了身旁还在熟睡的女人，“早安，陈太太。”
可是这位陈太太却没有回应他，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，便没了动静。
又抱着她睡了一会儿，陈深这才起床准备早餐。一切就绪后，他走到床边拍了拍包在被子里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女人。
“小男，起床了，早餐都好了，快起来吃了。”
“再睡一会⋯⋯”李小男声音小的快要听不见。
陈深也不急，只听他口中缓缓道，“不起来也行，不过你一个人睡多无聊啊，我陪你怎么样？”
李小男没吱声。
陈深一个翻身上床，又将她抱在怀里，顺势就吻了下去。
“唔⋯⋯”
李小男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吻惊的瞬间清醒，立马伸出小手锤打陈深，以表示自己的不满。
感觉到李小男醒了，陈深这才满意的松开了她，眼睛里全是笑意，“非得每天都让我这么叫醒你，李小男你是不是故意的，就是想让我吻你是吧？你直说就好了，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。”
李小男狠狠的瞪他一眼，将他推的更远，“陈深，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！”
说完也不等陈深，自己掀开被子就下了床，准备洗漱。
陈深本想再调侃她几句，却见到她光着脚就朝外走，语气便冷了几分，“我跟没跟你说过，女孩子不要光着脚在地上走，很容易着凉，把鞋给我穿上！”
李小男被吓了一跳，有些心虚的走回床边穿好鞋，弱弱的说了句知道了。
见陈深没有后话了，她才放心的走出卧室。
陈深摇摇头，整理好被子后就等着李小男来吃早餐。
这已经是他来到北平的第二年，他在这找了处房子，开了个剃头铺子，心里想着和李小男一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就够了。
李小男动作还算快，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，坐到陈深的旁边吃起了早餐。
桌子上都是李小男爱吃的西式餐点，陈深这两年为了讨好这个小妮子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，之前每次都先让皮皮试吃评价，搞得皮皮现在一见到他做饭就表示他不饿，也不想试吃了。
李小男倒是很给他面子，每次都夸他做的好吃，也都能吃很多，这让陈深倍感欣慰。
“陈深，你今天不开业吗？”李小男边吃边问。
陈深笑着帮她擦了擦嘴，随后摇摇头，“不了，今天是中秋节，带你出去看电影。”
“看电影？真的？太好了，我好久都没看电影了，我跟你说啊最近新出了一部片子，可好了⋯⋯”李小男又开始了碎碎念模式。
陈深早已经习惯，只是静静的听着，不插话也不反驳。
“咚咚咚⋯”门外敲门声响起。
“我去开门，应该是皮皮。”陈深起身朝门口走去。
拉开门，看见皮皮站在外面，陈深道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小叔，碧城阿姨叫你过去吃早餐。”皮皮说完往里面看了看，皱了皱眉。
“不了，我和你小姨一起吃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“小姨⋯⋯”皮皮自己低声说了句，随后就抬头 看向陈深，“可是小叔，今天中秋节，不是说好一起过吗？”
陈深笑道，“是啊，但我一会要带你小姨去看电影，回来之后再去找你们。你也知道你小姨她喜欢出去疯，我要是不陪她的话她又该闹脾气了。”
未等皮皮再次开口，陈深拍了拍他，“行了，回去吧，你碧城阿姨还等着你呢。”
吃过早饭，陈深拉着李小男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，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，他们就在街上压马路。
“小男，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？”
李小男眼珠一转，笑了出来，“当然记得啊！那天是鬼节，你之前还说在我们公司门口看见我这只女鬼！”
陈深抬起手臂将胳膊搭在李小男的肩膀上，“是啊，那天你哭哭啼啼的，妆都哭花了，的确很像女鬼。”
“那你不还是娶了我这个女鬼？”
“是是是。”陈深笑着搂住她。
“陈深。”李小男突然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。
“怎么了？”
李小男犹豫片刻，“你不会是因为对我太愧疚了，所以才娶我的吧？”
“怎么会？你听谁胡说的？”陈深表情变得有些严肃。
“没有没有。”李小男见他要生气，连忙摆手，“是我自己，我自己瞎想的。哎算了，我们快去电影院吧，一会儿开演了。”
说罢李小男拉起陈深就朝着电影院的方向奔去，却被陈深拽了回来。
“小男，你听我说。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，一直把你推开，是我没懂自己的心，我娶你是因为我爱你，不是因为别的，你要相信我好不好？”陈深双手抓着李小男的肩膀，语气诚恳。
李小男点点头，“我知道，我相信你。”
陈深放心的揉揉她的小脑袋，“走吧，去电影院。”
“李小男，这就是你想看的电影啊？我看着也不怎么样啊。”
电影院中，荧幕上放映着一部爱情片。从开始的时候，李小男就一直聚精会神，根本没空理他，他也只好认真看起来，可是看着看着却又觉得十分无聊，就想调侃一下她，可是并没人回答。
“小男？”陈深向旁边看去，却发现座位空空如也，他一时有些慌。
这个小妮子，总是莫名其妙不见人影。
陈深也顾不得电影，急忙跑了出去。他想不到李小男会去哪，可是他第一反应就回家看看。
陈深刚到家就撞上了迎面过来的徐碧城，“碧城，你有没有看见小男回来？”
徐碧城愣了一下，“小男她⋯不是跟你出去了吗？”
“是啊，看电影看一半又跑了，也不知道去哪了，我还以为她回家了。你在隔壁你没看到吗？”陈深语气里有些着急。
“陈深你先别急，小男她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”
“不行，我得出去找她。”陈深转身就要走。
“哎陈深！”徐碧城拉住他，“别去了，小男肯定是有事，她会回来的，每次不都是这样？”
陈深甩开她的手，没有理会她的话，再次转身离开。
“你找不到的！”徐碧城脱口而出。
皮皮听到声响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。
“这是什么意思？为什么找不到？她去哪了？”陈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，返了回来。
“陈深，那都是假的！你别自欺欺人了。”徐碧城平复了一下情绪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点。
她终究是害怕刺激到陈深的。
“碧城阿姨⋯⋯”皮皮见状走过来拉了拉徐碧城的衣袖，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。
可是徐碧城只是看了他一眼，便又对着陈深说道，“陈深，小男早就不在了。”
陈深有些激动，冲过来紧抓徐碧城的胳膊，“你胡说！”
“不信你问皮皮。”
陈深难以置信的将目光转到皮皮身上。
皮皮有些为难，他不想陈深失望，又不想陈深一直这样下去，“小叔，小姨她⋯的确死了⋯⋯”
“不可能！我刚刚还跟她在一起！”陈深松开徐碧城，愤怒的喊着。
“那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。”徐碧城顿了顿，见陈深没有说话，才继续说，“医生说你的病越来越严重，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！”
“不可能不可能，我看见她了，我每天都跟她在一起，我能感受得到。你们胡说！”陈深是不相信的，他怀里还留着李小男的余温呢，她怎么可能早就死了！
“小叔，是真的，小姨都已经死了十年了。”
陈深拼命地摇着头，“小男只是生我气了，她没死，没死的。”
“陈深，你冷静一点吧。当年是你亲自把她送到刑场的，她牺牲了。后来你拿到归零计划，回到延安，回到上海，直到胜利之后我们才来了北平，你难道忘了？”徐碧城试着帮陈深回忆。
陈深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，双手扶着额头，嘴里不知道在念些什么，而徐碧城和皮皮也没再说话。
来到北平几个月，陈深就变成了这副模样。一开始徐碧城还以为陈深只是太过思念小男，也并未在意，可是后来他越来越严重，每天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，碗筷衣服鞋子都要准备小男的份。为了不刺激陈深，她和皮皮也从开始的相劝变成了配合。
徐碧城明白，许是之前陈深为了组织而一直绷着一根弦。现在战争胜利，国泰民安，陈深也就再无顾忌，那根弦一断，陈深最后的支撑也就断了，他对李小男的感情也再无压抑可言。
徐碧城有时会害怕，会不会有一天她和皮皮没有看住，陈深就跟着李小男去了。可是现在她觉得，对于陈深来说，也许活着才是最痛苦的。
“陈深怎么样了？”徐碧城在厨房准备着晚餐，看见皮皮进来，开口问道。
“睡了，我偷偷在他水里加了安眠药⋯⋯”皮皮的眼神里透着焦急，“他要是醒了还想找小姨怎么办？”
徐碧城摇摇头，“那时候恐怕小男就回来了吧。”
皮皮没再开口，他懂了。
陈深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，他连忙把头向旁边看去，发现李小男就躺在他身侧，睁着两个圆圆的大眼睛就这样看着他。
“你醒啦？”李小男首先开口。
他一下笑了出来，手臂往旁边一挥，就把李小男禁锢在了怀里。
“小男，你白天去哪了？害我那么担心。”陈深捏了捏她的脸颊。
“我就是吓唬你一下，看看你有多在乎我。”李小男笑的很甜。
“下次不许这样了，我很害怕。”陈深又收了收手臂，将她抱得更紧。
“陈深，你会离开我吗？”
“不会，永远不会。”
仿佛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，李小男点点头，随后就在陈深的怀里睡着了。
月光依旧是透过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，打在陈深的身上。
只见陈深一个人躺在床上，伸着手臂好似拥抱着什么，眼角滑过一滴泪。
放心吧小男，我在，我一直都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