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心

兮然很快就和队里的同事们打成了一片，案子还算顺利，周巡他们结了案。这天下班后有几个同事就说放松一下，大家出去吃个饭什么的，兮然也没问周巡的意见就同意了，周舒桐也被兮然拉着一起去了，周巡只好跟着。
他们也没挑什么高档的饭店，就是街边的大排档，兮然坐在周巡身边吃得开心，周巡却难得的胃口不好，就看着她跟那些男人们聊天。
他知道，以他妹妹的资质，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呢，就像一只羊扔进了狼窝，跟赵茜和周舒桐刚来的时候差不多。他又想到兮然刚刚工作的时候去的那个警局，肯定也是狼多肉少的，会不会就被占了很多便宜？
周围坏境乱糟糟的，他靠近了兮然一些，拍了拍她的腿，在她耳边问道，“吃完没？”
兮然还在笑着，回头看他一眼，心不在焉地回答，“吃完了啊。”然后又将头转了回去。
“行了回家吧。”周巡又说道。
兮然还在说什么，被他打断，“哎哟，再坐会儿嘛，我还没聊完呢。”
又等了一会后，大家才决定散场，这时技术队的一个警员走到兮然的面前，问她住在哪，想要送她回家。
兮然愣住，都没反应过来。周巡站在一边直皱眉，这是当他不存在？
明白后的兮然一下子笑了出来，挽上周巡的胳膊，“不用啦，我跟周队一起回家，是吧？”她紧紧地贴着周巡的手臂，看着他那张明显不高兴的脸。
小警员有些懵圈，兮然又说道，“还是说你想跟周队一起走？”
小汪这时插话，“师父，兮然报道那天他没在。”
周巡揽过还在笑着的兮然，说了句走吧，就上了车。
小汪看着远去的牧马人，安慰地拍了拍小警员的肩，“周兮然，那是周队的妹妹，你也敢泡，自求多福吧。”
小警员听后瑟瑟发抖。

兮然刚到家就将收到的快递打开，她买了一条裙子，兴奋地跑到卧室里换上，不一会功夫就出来了。
“哥，好看吗？”兮然穿着转了一圈，自我感觉良好。
周巡走到她面前，一看后面露的还是有点多，“穿这么少，像什么样子。”
兮然也不生气，两三步走过去搂上他的脖子，周巡不太习惯，想推她结果她粘的更紧了些。
“我也没穿给别人看，不就你看见了嘛。”
“怎么着？买了衣服就在家穿啊？那你这可有点浪费啊。”
兮然顺势又靠在他肩上，“我就喜欢穿给你看⋯⋯”
周巡觉得对话的发展不太对，轻轻推了推她，“你先起来。”
她起身站直了身体，又开口，听不出是什么语气，“有那么多人喜欢看呢，我可不是要在家穿。”
随后她就转身进了卧室。
周巡沉默的看着她的房门被关上，身上还残留着她的余香，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。

趁着队里没有案子，周巡约了关宏宇去了音素酒吧。他托刘音弄了瓶好酒，自己喝也没意思，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关宏宇最合适了。
他们赶在刘音开张前到了，那个时候酒吧里清净，不受影响，刘音正在收拾柜台，不料关宏峰也在。
关宏宇欠欠儿地又跑去他哥身边问东问西，后被刘音拽了回来。她说给关宏峰找了心理医生看看他的黑暗恐惧症，现在睡觉也能试着关灯了，可能慢慢就会痊愈。
周巡一边听着他们谈话，一边喝酒。
刘音看周巡有点沉默，觉得奇怪，问道，“周大队长今天不在状态啊，难道是酒不好喝？”
周巡笑着摆摆手，“可能最近太累了吧。好不容易清闲一点。”
“哎你妹妹呢？怎么没跟着你？”关宏宇实在好奇，他还没见到这个从关宏峰口中提到过的周巡的妹妹是什么样子，到底是文静风还是狂野派。
关宏峰说道，“是女的你都惦记啊？不怕亚楠知道？”
“这怎么能叫惦记！”关宏宇义正严辞地反驳，“再说了刘音我就没惦记啊，是吧哥？”
关宏峰瞪他一眼，“你敢？”
“不敢不敢，不敢。”关宏宇看着刘音又搭上了关宏峰的肩，急忙摆手。
“我这是想看看周巡这德行的，他妹妹是什么样。”
“嘿你关宏宇，找打是吧。”周巡假装一副要打他的模样，但倒也没真的想动手。
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，来电一看正是刚刚提到过的兮然，他看了关宏宇一眼，接起来。
“得，这回你满意了，她非要过来。”周巡撂下电话对着关宏宇说道。

兮然没过一会就找来了，看见周巡后她表现得有些不开心，但还是挽上他的胳膊，“我就出去了一会，你就背着我喝酒来了！”
周巡看见她穿的就是那天新买的裙子，比她还要不高兴，质问她，“你一大早的去哪了？穿成这样！”
“就是跟朋友出去啊⋯⋯”其实兮然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，又不是上班，但她喜欢看到周巡这个样子，像吃醋。她也很享受这个过程，所以才故意回家换了这条裙子出来。
“男的女的？”周巡又问。
兮然停顿了一下，看到关宏宇全程盯着他俩，立马转移话题，“哎你就是关队长的弟弟吧？”
“是我是我，你好。”关宏宇像模像样地打招呼。
周巡动了下胳膊表示不满，抱着他手臂的兮然也跟着动了一下，“别打岔，男的女的？”
“男的⋯⋯”她小声回答。
“我就知道。”周巡端起酒又喝了口，不是男的她穿得这么漂亮做什么？兮然没接茬，跟没事人一样夺过他的杯子，“这什么酒啊？”然后就自己尝了一口。
“还挺好喝的。”她看向刘音，想跟她说话，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。她看了看关宏峰又问周巡，“我怎么叫啊？”
关宏宇插话，“叫嫂子呗。我哥比你哥大。”
刘音笑笑，“叫什么都行，我应该比你大，叫姐也行。”
兮然想了想，觉得叫嫂子好像也轮不上她，“刘音姐，这酒挺好喝的，还有么？”
刘音拿出酒瓶又给她倒上，“这是你哥要的，都是你的。”
兮然刚喝到一半，周巡又抢了回来，“行了，喝点得了。”
她知道周巡可能有点生气，但她心里是开心的，于是她又使出终极大招，开始撒娇，“哥，那男的是我同学，就是见个面吃个饭而已，我保证下次一定跟你说⋯⋯你别生气了，好不好？”
关宏宇在旁边咧了咧嘴，看着周巡的反应有点想笑。他妹妹还有点意思。
周巡本来不是很生气，但是看到她这副打扮，实在是有点不舒服。前两天不还说不随便出去乱穿么，还说什么喜欢穿给他看，所以呢？现在这是什么意思？就知道她嘴里也没几句真话。
“我生气了吗？”周巡装作不在乎的样子，“没有啊。”
“没生气就好。”兮然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模样偷笑。
周巡扭头对上关宏宇的目光，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回家，然后拉着兮然就要走。兮然依旧甜甜的跟他们再见，任由周巡拉着离开了。
关宏宇开口问关宏峰，“哎哥，你不觉得他俩有点奇怪？”
“哪里奇怪？”
“很少见周巡这样，啧⋯⋯不像兄妹。”关宏宇自己叨咕，后半句跟着不加冰的格兰菲迪一起咽进了肚子里。

津港又开始了暴雨阶段，潮湿的空气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，天气也愈渐寒冷。兮然坐在沙发上，不得不裹着一件毛外套保暖。忽然外面响了一声雷，兮然望向窗外。
她小时候特别害怕打雷，每次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时候都要姥姥抱着才行，后来搬到爸爸这里，基本都是周巡在哄。她长大了以后，这种恐惧感却渐渐消失了，也没过去那么害怕了，尤其是自己生活那六年，她是什么都要克服的，可是今天，她想做回以前的小女孩。
她坐等周巡洗完澡从浴室出来，心里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多多让周巡哄哄，一点都不能放过。
周巡本来不想穿上衣，但一想妹妹还在家，不太好，就又把背心套上了，随后在脖子上挂了条毛巾接着头发滴下来的水。
兮然看见他出来直接下地拽住他，说她害怕打雷。
周巡低头看她又没穿鞋，皱眉问她，“你鞋呢？”
她刚才太着急也没顾得上，指了指沙发那边，但周巡顺着目光看去，根本没有。
兮然这回是真的不知道了，她无辜的摇摇头，表示不清楚。
她眼睛一亮，又提出，“地上太凉了，你抱我回去。”然后伸出胳膊，像个小孩子一样等着他。
最近天气不好，他也怕她受凉。周巡弯腰将她抱起来，走向沙发处放下。
兮然继续刚才的话题，“哥，今晚总打雷，我害怕⋯⋯”
“你不是好多了？还怕啊？”周巡觉得奇怪。
“你听啊，今天这么响⋯⋯”
“那你自己在外面怎么办的？”周巡挑眉看她，对她的话半信半疑。
兮然在心里哼了一声，故意说道，“每次打雷我男朋友都会来我家陪我！”
“哟，是嘛？你男朋友们对你真好。”周巡说着还特意加重了们字。
这时候一道巨亮的闪电在天空中出现，把夜晚的城市照得通亮，然后一瞬又恢复黑暗，随之而灭的还有家家户户的灯光。
周巡看了一眼，停电了。
外面一道惊雷响起，从刚才的闪电来看就知道这声雷有多响了。这回兮然是真的被吓得一颤，周围黑漆漆的，声音又那么响，她胡乱地就想抓住身边的周巡，可是往旁边一摸，根本没有人。她真的有点慌了，前两天刚刚看了部恐怖片，最近对黑暗都有点阴影，更何况还有外面的电闪雷鸣。
她喊了两声也没动静，就站起身想去找他，又不敢走太远，只好加大音量又喊了两声，周巡才回应。
她听到脚步声，看见周巡打开手机电筒说道，“家里没蜡烛了，这手机我看也要没电了。”
兮然声音有点抖，但看到周巡后好多了，“你刚才去找蜡烛了？”
周巡说是。
“你怎么不告诉我啊，吓死我了⋯⋯”
周巡看兮然的状态不对，好像是真有点害怕，连忙拉她坐下安慰，“我一时着急，没来得及。你害怕了？”
兮然害怕得其实没那么夸张，但刚才那种感觉实在不舒服，她又抱住周巡，点了点头。
周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，打趣着说她胆小，平日里那个作威作福的周兮然都不见了。兮然也没心情跟他顶嘴，就只是乖乖的听他的嘲笑。
等了很久也没有来电的迹象，周巡拍了拍她，说还是去睡觉吧，然后就打算起身。
兮然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。
“怎么不去睡啊？还害怕啊？”
“哥⋯⋯你陪我睡会吧⋯⋯行么？”这是真心实意的，她想她现在需要人陪。
周巡看见兮然伸了伸手，又不敢往前的样子有点好笑，他放下手机将她拉了过来，坐在他床上。
“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胆小啊？你这是怕黑还是怕打雷？”
“现在，我都有点怕了⋯⋯”兮然抓着他的手，“我看了个恐怖片⋯⋯”
周巡恍然大悟，“那你下次可别看了，没那个胆子还看这玩意儿。”
兮然没说话。
“那我陪你一会儿。”
说完兮然就拉过他的被子躺在了他的床上。周巡一怔，本想着是回她的房间，结果她就直接躺在这了，但看兮然现在的状态，他也不好说什么，也只好躺在另一侧，然后自己没盖被子。
全程兮然都抓着他的胳膊，周巡没敢乱动，不盖被他觉得有些冷。他就等着兮然睡着之后把她抱回房，然后自己再睡。可是等着等着周巡就困了，他隐约觉得兮然好像叫他了，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在做梦，反应也慢，没有回应她。
身边的人好像动了动，但周巡并不想理会，不过他确定了这不是在做梦。他感觉到兮然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，然后还轻轻地叫了一声哥。他依旧没答应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，他就是想看看兮然要做什么。
他闭着眼睛，好像感受到了兮然呼出的热气，他居然有点紧张，心跳也变快了，他放缓着呼吸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处于沉睡。兮然的头发落在了他胸前，他知道兮然就在他上方，头发在他的身上滑来滑去，痒痒的却还要忍住，然后他感到一个凉凉的吻印上了他的唇。
周巡如遭雷劈，心脏砰砰地要跳出来了一般，差点就要睁开眼睛，但又想起来自己是装睡，咬了咬后槽牙憋住。他内心汹涌澎湃，表面却要云淡风轻，着实难受。
这时候兮然攀上他的肩，乖乖的靠在了他怀里，好像打算睡了，而周巡的手正放在了兮然的腰下，他也不敢多动。过了一段时间，周巡自然也睡不着，但他听见了兮然均匀的呼吸声，他睁开眼睛，在黑暗中看了看怀里的妹妹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他好像很震惊，却又不震惊。他并不是傻子，也不是一无所察，职业的缘故让他对很多事情都很敏感。兮然对他的心思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，其实他也不确定，更加不敢确定。或许那只是妹妹对哥哥的一种依赖，又或者只是她无聊时候的一种消遣。
他不敢往那方面想，却也没想到兮然是真的对他有感情，男女的那种，那他呢？他不知道。他只知道从哥哥的角度来说，兮然就像长不大的小公主，总得有人疼着宠着，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。可作为男人的角度来看，兮然就是那种勾魂摄魄的小狐狸精，一举一动都好像在撩拨你勾引你，让你不得不爱她，不得不奉献出自己的阳气一样。
周巡是她哥哥，同时也是个男人。
他觉得原来自己并不清楚哪个身份更偏重一些，但是现在生理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，他也就是个男人。
这一吻，已然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所有，包括那隔着薄薄一层纱的暧昧。周巡是再也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，装傻地看待这件事了。

第二天兮然的表现一如往常，周巡看不出来什么特别，所以自己也尽量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。
只不过对于兮然有意无意的触碰，周巡开始躲避，也尽可能不再跟她有什么肢体接触。一天两天还好，时间一长，兮然也察觉到了什么，但她没有提也没有问，撒娇顶嘴照旧，只不过她减少了之前粘着他的举动。她这样静默的改变，周巡又觉得很不安心。
突如其来的案子打乱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烦扰，周巡又开始忙了，整日整夜地呆在支队，就连关宏峰都要陪着连轴转了。兮然也不回家，就在队里工作，周巡劝不动，后来就干脆放弃了。
队里调查了将近半个月，结果最后收尾抓捕时出了意外，他们兵分两路，兮然也追了上去，没想到被罪犯照着胸口就来了一刀，周巡知道后吓得魂都没了一半。他赶到的时候兮然捂着胸口坐在地上，血还顺着伤口往外淌，他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，也不顾上罪犯的情况，抱着她就赶往了医院。
小汪后来赶到，把罪犯也送到了医院。周巡烦躁的想抽烟，但在医院不方便，就一趟趟地来回走，小汪看得眼晕也不敢吱声。
医生出来告诉他们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，不过兮然还没醒，不让人打扰，周巡只好看了两眼就坐下来。
“师父，别担心了，不是没事了么。”
周巡捏捏眉心，问他，“那嫌疑犯怎么样了？”
“啊，我刚才去看了，伤得比兮然还重呢，她下手也够狠的，跟师父你有一拼，不愧是亲兄妹。”
“不能死吧？”
“那倒不能，就是失血过多，兮然没伤到他要害，毕竟女孩子，力量还是差点。”
周巡点点头，随后又起身透过门口的玻璃向里看，她还在睡着，脸色苍白。
没多久关宏峰也赶了来，小汪在一旁汇报着情况。
关宏峰陪了他大半宿。

兮然醒来后周巡一直守在身边，不敢怠慢，周父打电话过来他也没敢说兮然受伤的事情，队里的案子全权都交给了关宏峰负责。
她还是那副样子，伤口疼了就耍赖，凭着自己是病人就借机折腾他。周巡没有不开心，至少兮然还活得好好的。他不知道兮然以前在抓捕的过程中还有没有受过什么伤，他想问，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出口。
出院以后他给兮然放了一个礼拜的假，其实这是他的私心，好在队里也不忙，他也能按时下班照顾她。
兮然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，医院开了药需要定时换，住院时都是医生换药，这回了家，就都得自己来。
周巡很怕兮然跑过来找他帮忙换药，所以他能躲就躲，而她也没有要求过。他放松了警惕，也不再逃避她的换药时间了。
可是晚上的时候兮然招他进卧室，说是自己伤口疼，牵扯着胳膊抬不起来，没法自己换药，要周巡来换。
他很头疼，该来的总是要来，如果是别的位置也就算了，可是她的伤在左胸口处，不管怎么说，都是不太妥当的。
也许兮然是故意的，他猜得到，也许她根本就不疼，是装的，但他不敢保证，也不想拿这件事打赌。除了姥姥，他妹妹从小就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，家里只有他和爸爸，很多女孩子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来，其实她很坚强，也一定受了不少委屈，家里一向很疼她，爸爸更是溺爱她。
在这种坏境中她还能活得这么有女人味，周巡只能说基因很好，可能是受了妈妈的影响，当然也包括兮然自己的独立自主。他知道如果没有他，这点小事在兮然的眼里也就不算什么了，但她一回到家，任何事都会被她放大夸张，他能理解，那是她在享受这个家给她带来的安全感，是他和爸爸给予她的保护和宠爱，是她依赖的证明。
周巡还是坐到了床边，接过她递来的药，然后看着她根本不在乎地将衣服往下拽，露出了大片肌肤。等到刚过伤口处时，周巡立刻喊停，让她别脱了，兮然也就乖乖的停了手。
他眼神有点游离，不敢看太多，更不敢直视她的脸。他总觉得这就是一个女人，而不是他的妹妹，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女人在你面前宽衣解dai的？
周巡告诉自己，那是妹妹，亲妹妹，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。一遍两遍三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，这不对，这是错的，这是不可能的。
他抬起的手有点抖，不受控制。他猛地一抬头，兮然正看着他，媚眼如丝，他的脑海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。兮然的眼睛很像妈妈，他的眼睛也很像，可是又不一样，他感觉她的眼里有风景，看着你的时候好像把你带到了画里面，尤其当她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时，周巡不自觉地就会被吸引。
他在内心扇了自己一巴掌，就算兮然有想法，他也不可以，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将妹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，背上乱伦的骂名。
“哥，你发什么呆？”兮然开了口，握上他还在颤抖的手。
周巡抽回手也没说话，专心帮她上药，然后又换了根医用棉签再次蘸了蘸药膏。
“哥⋯⋯你最近有点怪⋯⋯”
“是么？”周巡加快了速度，想快点离开这。
兮然又抓住了他的手，然后凑得他近了些，说道，“你看着我。”
“再说话你自己上。”周巡往后挪了一点，再次抽回了手。
“⋯⋯你知道了对不对？”
周巡扣盖子的手一顿，然后说道，“我知道什么？”
兮然抿了抿唇，这么些天的变化她也都有感觉，她知道周巡敏锐，与其这样不清不楚的，还不如说明白。
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，你就是在故意躲着我。”
“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？”周巡收拾好东西，往上拉了拉她的衣服。
“你敢说你没躲着我？”
“我为什么要躲着你？”
“你知道为什么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！”
这么对话也没有意义，周巡并不想挑明，也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话题，最好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，他远离一点，再远离一点，也许就好了。
“药上好了，睡觉吧。”他起身向门口走去。
“周巡！”兮然忽然跑过去从后面抱着他，“哥⋯⋯你别这样对我⋯⋯”
他身体一颤，没动也没推开她，语气不禁放软，“我怎么对你了？”
“我不想你躲着我。”兮然紧了紧自己的手臂，将脸贴在他背上。
周巡闭了闭眼，还是扒开了她的手，扶着她的肩膀面对她说道，“我没有躲着你，你是我妹妹，知道么？”
“妹妹？”她重复着这个词，差点哭出来。
“对，妹妹，你永远是我妹妹，兮然。”
周巡说完后松开了手，转身离开。

兮然这几天不在状态，工作的效率明显下降，她知道生活不应该影响工作，但她做不到。周巡除了日常必要的交流外，是离她越来越远。她躲在被子里偷偷哭，也不想让周巡发现。她明白她的心思不对，她本来不想给他压力，她是想放弃的，原来是想的，所以她才报了个外省的学校，又留在那工作，一留就是六年。她不敢给周巡打电话，更不敢回家，交男朋友谈恋爱，都是想忘了周巡。她想等着周巡结婚，或者生了孩子，没准她就能放下了。
她等了很久，可周巡还是一个人，就连个女朋友都没找，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个机会，因为她真的太想家，太想周巡了，所以她回来了，回来了。
“兮然，周队找你。”小汪瞧见她愣神，敲了敲她的桌面。
“啊？好，我知道了。”兮然深呼吸一口气，奔着队长办公室走去。
兮然敲敲他的门，听见里面周巡的声音传来，她才进门。
“周队，您找我？”她往旁边一看，关宏峰也在，又点头跟他打了招呼。
周巡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报告，也不管关宏峰在不在场就对着兮然吼道，“这就是你做的侧写？啊？你看看！因为你的失误我们错过了抓捕的最佳时机！”
他将报告甩在地上，纸张飘了一地。关宏峰皱了皱眉叫他，“周巡。”
兮然知道队里的案子重要，这也的确是她的错，“对不起周队，是我的疏忽，我接受队里的任何处罚。”
“拿回去重做！”
“⋯⋯是。”兮然蹲在地上去捡那些散落的纸张，硬生生地忍住不让眼泪落下，然后头也没抬离开了办公室。
“你这么凶干什么？”关宏峰看着周巡又点了一支烟，“不光是她的问题，我们的证据也不对。”
“老关⋯⋯”周巡坐回椅子上。其实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，张了张口又把嘴闭上了。

兮然的颓废状态没有维持几天，她又恢复了之前的那个模样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，但对周巡来说不是。不知道为什么，她更加地变本加厉起来，变得没脸没皮，话也不再模糊地说，特别直白。
就像现在这样。
“哥！今天吃什么？”兮然没有跟他一起回家，刚脱下外套就跑到他房间问道。
“你想吃什么？“周巡瞟了一眼她拉着他胳膊的手，然后挣脱开。
“你做什么我都爱吃。”兮然锲而不舍。
周巡没说话，走了。
“哥，家里还有什么菜啊？”
“自己看。”
兮然只好自己打开冰箱，“对我这么冷漠⋯⋯”
周巡听到了没接话。他这个时候特别希望周父能快点回来，这样可能兮然会有所收敛，不然他真的不确定他还能坚持多久。
上次的话他是希望兮然能放弃，没想到让她越挫越勇，其实他有无数次地想去抱她回应她，甚至亲亲她，但他不能。他忍得也挺难受，兮然还一个劲儿的诱惑他，真是受够了。
“我想吃白菜。”她把剩下的半颗大白菜拿出来。
“行。”周巡简短回答。
“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？”兮然又绕到他眼前。
“跟你没什么可说的。”
她笑了一下，手指一点一点的爬上周巡的手背，顺着他的小臂往上，周巡的目光也随着她移动。
“我这么喜欢你，你怎么这样啊哥？”
周巡抓住她的手，然后甩开。
“你老实点！”
“我就不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，你就装吧。你以为我看不出来？”兮然拿过旁边的西红柿摆弄着，“什么样的男人我没见过，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撑多久⋯⋯”
“周兮然！”周巡有些生气，他还从没听到过兮然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话，就像夜场里那些轻浮的小姐一样，“你还有没有点自爱了？”
兮然也生气了，“我怎么没有了？我不就是爱你么！我怎么就不自爱了！”
周巡撇过头去，不搭理她。
“我爱你我敢承认，你呢？你只会逃避，你明明有⋯⋯”
周巡不想听她说完，立刻打断她，“我不爱你。”
兮然不敢相信他说出这样的话，呼吸变得急促，“你再说一遍⋯⋯”
“我再说几遍也是一样。”周巡干脆撂下了手上所有的东西，看着她的眼睛再次说道，“我不爱你。”
“周兮然，你听好了，我不爱你。”